孙喇叭跟祖老先生配合表演节目,但事出突然,也来不及排练,就是靠着练武人的敏感,简单交代了一下,其余全凭临场发挥,这种间就带了许多的未知因素,多少也带出点真打的意思。最后那个结束动作,本来是祖老爷子从台子一头铲向另一头,以此展示宝刀不老,而且当着电视台的摄像机,祖老爷子代表的可不是一家一户,而是传统功夫的养生与技击作用。
结果临着这一腿了,孙喇叭却胆怯了,本能抱着麻包就往一边闪躲,老先生不怎么习惯舞台表演,那腿追着孙喇叭过去了。结果一个不小心铲到了台子沿上。就见身子在台中一旋,一腿如箭朝着台下射了下去。待老先生反映过来就有点晚了,忽悠一下,前腿已经蹬出去了。
老先生果然好武艺,就身子往台子上一趴,蹲左腿,勾右腿,急中生智,弄了一个单腿曲蹲。
这一手博来了雷鸣般的掌声,老先生就地一滚,出了一个地趟腿法完成了动作。然后大幕拉上,老先生已经站不稳当了。后来是把大胯韧带给撕裂了,刚上舞台,又退出了舞台。
祖长林身子不如以前了,但对武术发展却更关注了,特别是对各门类拳术的传承质量,一心培养一位超越自己的好后生。但是奇怪的很,很多被看好的人,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学习。
后来许多拳法都在时代背景下演变成了别的样子,这让祖长林十分苦恼。演变成高难舞蹈式的套路表演,祖长林反而还能理解。但是许多结合了当代搏击,或者外来搏击的训练方式,也努力去适应它们的格斗方式,弄到最后,传统拳只剩下了一个装模作样的外壳,许多教师甚至因为自家拳法的一些动作跟拳击、泰拳的特色动作相像而感觉自豪,然后盲目地发扬速度、力度、滑步,弄得外行都感觉,传统武术就是花拳绣腿。
还有一类是民国遗留的弊病,任何拳法都以能修成“内家”为荣,各家对内家的定义还都不同,但形式上,却都努力往太极拳上贴近。祖长林的拳法快脆刚硬,初学者刚接触的感觉真是迅猛犀利,可随着学习,慢慢进入到这个圈子,然后开始接触其他形式的格斗技术的时候,往往又感觉祖老师的拳法不够整、不够松柔、不够强劲、也不够优美……惧于祖老师的威名,又不敢当面质疑,慢慢地学了几个套路就疏松练习了。
祖长林召集会员开过几次会议,可是当地的管理很不规范,大多教拳为业的人并没加入协会,祖长林无奈,就亲自走访,有段时间连着拆了七、八处拳场子。不过都没通过比武手段,就是用法制、道德之类的把人骂得抹了牌子。
所以很多教拳的都感觉老头倚老卖老硌硬人,后来老头的儿子都劝说父亲不要这么认真,算了。老头竟把儿子大骂了一顿,然后带着老伴搬出来,不跟儿子一起住了。
祖长林当初受过批斗,一直多年过得都不顺畅,子侄一辈也就没有徒弟,往后几茬又没个出类拔萃的,遇事还得亲自出手。大多武师不跟他打,不是怕了他的武艺,而是怕把他打坏了,感觉跟一个老人动手,赢了也显不出自己什么。
腿好好的时候,老头经常四下走动,把好些个黑拳馆都逼得关板子了,传说也有人背后整他,但多少年来一直无事。自从腿受伤了,用了好多年才恢复过来,这些年一直憋屈着。
二姑父又说,祖长林其实并不古板,他曾经参照着世传拳谱,对应七星、太极、梅花,三家螳螂拳的套路,多次提炼过。螳螂拳的套路太多了,“翻车轳辘古二存,拙刚柔灵十八搜,崩补乱接捎八肘,摔捋捕蝉连五手……光摘要就有七段,许多套路还有领拳,各家又有独门的一套拳术,比如梅花三套、白猿七套、地趟螳螂什么的,单纯七星螳螂拳就有五、六十个套拳。
祖长林在教拳的时候,实际也是以对练为基础,然后摘出基础式子单练,再分解常用招式,也就是每一套拳都会出现那些,以此为基础慢慢拓展。腿伤了之后,他又从这中间剔除了一些技术复杂但很难用到的技法,把另外的动作又以劲力贯通分解,原本这是一种进步,不过祖长林对应拳谱、拳论,感觉这样改拳有负历代先贤的良苦用心。如果有精力有时间,还是用传统练法循序渐进为好。所以一直未做公开,也就旁支师侄、徒孙等过来求教的时候,他才就着招式内涵,把这一套体系透露给大家。
二姑父解释道:“虽然咱不希望别人出事,但这次如果闹起来,对研究武术的人来说,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赵英旗就责备二姑父唯恐天下不乱。二姑父一翻眼皮道:“怎么说话呢!我说出一个东西,你就来了兴趣了。”
赵英旗问是什么?二姑父干了一口酒道:“放膀不撒肘,活腕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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