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片莽莽大地,娘的干净。
高空之上的火鸟渐渐敛去火苗,收拢回去,现出里面的真身。易朱双眼毫无生气,炼化了这满天地间的怨魂生灵,纵使他是宇宙初开时的那蓬火里生化出来的神灵,也觉得有些疲惫。
云层里柔美慈悲的菩萨面,消失在了乌乌的云中,若有所思。
小易朱一扇巨大的双翅,翅尖风卷云动,瞬即化为一道红影,往着正西的方向,以恐怖的速度疾速飞走。
…
…
易朱去寻找自己的父亲,而他的父亲也在寻找出来的道路。
此时的易天行,正被困在佛祖最后留下的那个空间里,也就是那个黑石坛里。
黑石坛如今安静地躺在西方净土的一个湖底,与鱼虾为伴,与湖泥相亲。
渐有水中细沙遮盖上了黑石坛,柔顺的细沙泛着浅浅的黄,显得十分温柔。
易天行能够进入黑石坛,是因为被日光菩萨追的凶恶,黑石坛感应到了他的迫切愿望,所以黑芝麻糊开门。而当他用小书包收了旃檀功德佛,然后准备抛却天上一切烦心事,回到美满人间的时候。
黑芝麻糊关门。
他出不来了。
…
…
“师公,怎么走?”
小书包里那和尚也许是忙着躲银毛鼠,也许是因为被自己的徒孙欺负。心头有些不大舒爽,所以闷哏着不肯啃声。
易天行也懒怠理他,凭借着自己地绝妙境界,在那个似乎无限广大的黑暗空间里自在飞行着。
真空里没有粒子吹拂到他的身上。所以衣袂无法乱飞,显得不够潇洒,而易天行的头发也在冰河地罡风里全数刮掉,也无法高唱:“我爱你亲爱的姑娘,一见你,心就慌张,风吹过温柔的长发…”
所以——这种飞行是种很无趣的事情。
…
…
易天行静静伸出手掌,一朵精湛美丽的金火莲花出现在掌心,照亮了一大片空间。他记得这里,因为他曾经在这里换过衣服。还曾经在这里看见过佛祖留下来的那些信息,也正是凭借着那些信息。易天行才明白了佛祖所悟,佛祖所思,佛祖所往。
他咳了两声,真空里却没有声音回荡。
他盘膝坐着,双眼微闭,眼帘似触未触,双手中指与拇指轻拈。反向而置,搁在自己的小腹上,结了个最合他身份的莲花童子手印,然后将自己的神识度了出去。
“既然肯让我出去,那定然还是有些事情想让我知晓,快讲吧,我的时间可多。”
他心中如此想着,双瞳中金光大作,扫视着空寂地空间里。追寻着佛祖的遗旨。
…
…
淡淡地黑光又再次浮现了出来,又在他的面前渐为浓墨化不开,紧接着。却像是画国画一般,被人冲了些清水进去,变成浓淡各异的一些色块,构成了一副全然黑白的图画。
很有些写意的味道,看去很美。
…
…
易天行盘膝坐在虚空之中,表情宁静,以手撑颌,像是一个支颌愁眉罗汉,双眼盯着那张黑白画。
画上有山无水,有地无天,有鬼无人。
其间阴风怒号,浊气排空,星辰隐遁不见,山坳中痛嚎嘶吼之声大作。
满地白骨,人骨,马骨,犬骨。
满地怨魂,厉魂,无知无觉的游魂。
这是一个极其震撼的画面,一眼望去,视野里全是白花花地骨架子,在一片黑山浊风里蹒跚前行,虽然那些白骨架子行走的姿式极为怪异,而且每走一步,总会有些骨架散去。只留下了上半身的骨头,但饶是如此,那些白骨依然抓着地下的黑土,向着远方爬行。
“咔嚓,咔嚓。”
不知道有多少万亿的白骨架子,缓慢地向着远方移动,发出整齐的声音,而这种声音在那样的环境中,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咔嚓,咔嚓。”
那些残破的骨架上偶尔还会掉着几块腐烂了的血肉,有地白颅之上,还可以看见渗着黑水的眼珠,那眼珠已能视物,但不知为何,却让人感觉那眼中充满着希望,充满着绝诀。
希望与绝诀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但同时出现在这黑白画面中地白骨大军身上。
这漫山漫野的白骨大军是去向何处?
此间又是何地?
咔嚓,咔嚓。
…
…
易天行咧开嘴,唇角怪异地牵扯着,在没有空气的空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
此时的他,自然明白为何这幅图画是黑白色的。
——因为在冥间,除了黑色和白色,别无异彩。
冥间,白骨大军往前行走着,远方仍然是一片黑暗,但似乎这些已然失去生灵情绪的魂魄载体们,正受着冥冥中某种力量的召唤,坚定地前行,纵使有白骨磕在石上散落,也没有一具死尸会投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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