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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子堂在苇子里简直烦燥得要死,听远处又是枪声又是炮声,踱来踱去骂着娘,一会儿骂国军无能,一会儿骂自己无用,一会儿骂鬼子是魔鬼,一会儿又骂水生和李保长把他弄到这里来,仿佛困在笼子里的老虎一样,剩下的只有咆哮的力气,即使拥有坚牙利爪也是徒劳,失去了与猎物搏杀的机会。困在这里,即是一只老虎也不如一只猫。
卢苇望着耿子堂转来转去的身影也着急,这里又冷又湿,听着外面传来的枪炮声,她不知道爹和哥那里的情况怎样?进入这片苇子才才发现,已有许多村民和难民在,还有没来得及与大部队渡过河去的国军,有些士兵手里还抱着枪。
他们默默地看着耿营长一行人到来,不说也不问,就静静地呆坐一起,没有一点精气神,一个一个象蔫了的茄子样无精打采或坐或站,从这些人的眼神看得出,他们的内心里是多么希望黑夜快快过去,让灾难远离这片宁静天空下的美丽家园啊。
耿子堂走到一个抱枪士兵的面前,他伸手,那士兵摇摇头,不给他,小麦过去说他是营长,把那杆枪拿过来给了耿营长。拉开枪栓,里面没有子弹,周围十几个国军见耿营长望着他们,都摇头。耿营长自己翻着自己的口袋,居然还有三颗子弹。他把枪拿走了,和一同来的士兵找了一块芦苇地,刚收拾完一片芦苇地给卢苇,再铺上一层草垫时,就听到江面上传来一阵枪声,紧接着的是**的爆炸声。耿营长赶紧向江边跑去,借着江面汽艇上灯光,他看见了被炸坏的船在江面上燃烧。
他招呼跟着来的人都回去。
卢苇听耿营长说船炸了,急得要死,说:“爹和哥过不来了,还有小林哥,他们在那边怎么办啊?”说着说着便哭了,耿营长听她一哭,赶紧捂上了她的嘴,说:“你不要哭了,招鬼子听见是不?放心吧,他们都会没事的,去,去睡觉去,等天亮再说。过来,你们几个过来。是这样,你们现在还不是休闲的时候,到各处方向的苇子边,看看有没有船。”小麦带着几个士兵受命而去。
卢苇泪眼婆娑地问耿营长,鬼子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杀我们啊呀?
“为什么?他们跑到我们中国来就是想霸占我们中国,用武力打开中国的国门,让我们成为他们的奴隶,鬼子凶残恶毒,南京惨案就是他们制造的,你知道吗?”
卢苇摇着头。
“30万啊,太惨了。”耿子堂低叹一口气,说:“就不说南京吧。鬼子在我家乡胡作非为,不知道残害了多少中国人,东三省沦陷,在我们的家乡肆虐横行,抢我们的物质,抢我们的女人,杀我们的兄弟,吃我们的粮食,你不知道的,你还小。”
卢苇望着耿子堂:“日本鬼子真是无赖啊。”
“岂止是无赖,简直就是魔鬼,是禽兽养的。那年我逃难到南方,本以为那里可以避开战火,可以躲避鬼子的杀戮,但想错了,鬼子不仅只是东三省,他野心勃勃地想侵占我们祖国的大好河山。那年我爹娘就是惨死在鬼子手上的,要不是杨老师,就是你们的杨炳连老师,阻止了我,只怕我早成了鬼子刀下的冤魂了。”
卢苇问:“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耿子堂告诉他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了。卢苇缠着要他说,耿营长准备开口时,小麦和士兵回来了。
都说根本就没有船的影子,问这些苇子上避难的人,有人说白天船上装的人太多,有一些船超载在半道里翻了船,淹死了不少的人,那些船主们不愿意载他们了,就好说歹说地费了好多的口舌,才劝说了一部分人留在这里,说是等他们将那些人送过去后,再返回接他们,天黑了,还没有看到他们的船影子,只怕是不会回来了。
“他们根本就回不来,昨天黄昏的时候,鬼子的汽艇部队早把这条河道给封堵了,我们就死了这条心吧。”耿营长说。
“我们真要在这里等死啊?营长。”一个士兵丧气地问。
“但愿这里没有鬼子来,只能求上天保佑了。”耿营长也实在拿不出办法,他自己也快沉不住气了。“奶奶的,在这里等死,倒不如上岸跟鬼子干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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