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你星期六找我有什么事?”星期一早上,冰河问我。
一听到「星期六」,怒火立刻像毒液一样流遍我全身,带来强烈的烧灼感。我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没什么事,只是想问你在做什么。因为你没接,我想说你在忙就算了。”
她盯著我,眼中全是怀疑。这也难怪,我二十分钟内打了十几通电话找她,没事才有鬼。
“后来我有回电耶,可是你把电话挂了。”
“哦,那是我爸啦,他常常乱接我电话又随便挂掉,不要理他。”
“可是你昨天为什么没打?”
“我忙了一整天,太累了。一天不打电话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又不是军队晚点名。”
“也对啦……”
我不知道她从我眼中看到什么,我只看到逐渐逼近的未来。我们的时间已经在倒数读秒了,冰河,你听得到吗?
她走开后,我的视线转向教室的另一头,鸭鸭站在窗户旁,郁郁地看著我。我用嘴型向她说:“不要担心。”
昨晚,我拜托她再等我一阵子,并且诚恳保证一定会跟冰河摊牌,只不过不是现在。现在我要给冰河一个临别礼物。
我要让她尝尝拼命打电话却找不到人的滋味,还要让她体验被人一声不吭抛弃的感受。这对她一定是难得的震撼教育,可以让她带到英国去慢慢回味。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著双重生活。表面上继续跟冰河一起吃盒饭,一天一通电话晚点名,但是我不再跟她出去,下课以后就各走各的。篮球队已经交接,我卸下队长的职位,多了很多时间,我把这些时间全用在打工和鸭鸭身上。
为了避人耳目,我们不能去学校图书馆读书,只好一有空就往巿图跑。
鸭鸭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脸上总是带著温柔的笑容,眼神却很阴暗。她说过不止一次:“如果你想回去冰河身边,尽管告诉我,没有关系的。”这时我就会很坚决地阻止她说下去,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我绝对不会跟冰河复合,请她相信我。
虽然连我也不相信自己。
说来可笑,现在我居然还会抱著一丝期待,希望冰河主动告诉我去英国的事,希望她问我意见。我绝对不会像电视或漫画里的主角那样,假惺惺地说什么「这是你的人生,你自己决定」之类的废话。我会很明白地对她说:“不要去。”
但是她始终没有开口,所以我什么都没说。事情很明显,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这天,我们照例去凉亭吃午餐,冰河告诉我:“我昨天把房间里的纸鹤全烧了。”
“干嘛烧掉?愿望实现了吗?”
“我说过不是许愿。”她耸肩:“只是觉得没必要再折了。”
腻了是吧?对她而言,天底下每件东西都是玩腻了就可以丢的。
我一脸不在意地提起在店里碰到她老爸的事,当然也不忘提到那个小男孩,只是保留了她老爸告诉我的大消息。
“看来你爸对『那边』的态度,跟对待你们姐妹完全不同呢。”
她沈默了半晌,低声说:“不能怪他。”
“是啊。不管你爸做了什么事,你是绝对不会怪他的,这我很清楚。”
“不要讲这个了。”她忽然亢奋起来:“下周末你有没有空?我们去苗家寨玩两天一夜好不好?现在是桐花祭,很漂亮的。”
“不要啦,一定很挤。”
“偶尔挤一下有什么关系?不用担心钱,我爸请客,算是补偿我上次放你鸽子。”
我哼了一声:“好孝顺的女儿,这么努力花老爸的钱。将来你结婚,跟你老公去度蜜月,是不是也要你爸请客?”
她想也没想:“不可能的。”
不可能什么?是她不可能花老爸的钱度蜜月,还是她不可能结婚?还有,我话中暗示跟她结婚的人不是我,她到底有没有听出来?
“话说太满会遭报应的。”我说。
“好了啦,不要闹了。那边有家很棒的民宿,我爸跟老板很熟,只要跟他订房,他一定会空出房间给我们。”
基于男人的可悲天性,想到可以跟她睡同一间房,我还真的有股冲动想一口答应。转念一想,不能再歹戏拖棚了。
“算了,搞不好到时候你家又临时有事,又去不成。”
“不会啦,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会放你鸽子。去啦,好不好?”
她撒娇恳求的样子,总是这么楚楚可怜。但是对我已经没有效果了。不要说我对她已经彻底绝望,光是为了另一双痴痴看著我的眼睛,我就不能再陷进她的温柔陷阱。
我早就做好决定了,没什么好犹豫,必须做个了断。
“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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