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平平和张雅琴同住,两人都是本城下放的知青.她们的住房在一个小山丘顶,那个山丘原来是坟场,疏疏落落的散布着有主和无主的黄土堆,很是荒凉。有的坟封土垮了一方,露出大张口的坟洞。里面的棺材早已腐烂,白骨就摆在那些发灰的木屑上,老远就能看见。那地方周围都没啥住户,她俩下放来了之后,生产队找了这块空地,组织人力,替她们在那个丘顶盖了两间泥房。一间卧室,一间厨房,厨房外加盖了一个敞口的偏屋,用来堆放农具和柴火。
那些年农村里落后,经常传扬各式各样的鬼故事。生产队里的人就说苏平平她们的坟场不清静,常闹鬼。出工的时候,社员们就爱讲些吊死鬼淹死鬼饿死鬼病死鬼找替身的故事,讲得来苏平平和张雅琴汗毛根根倒立,两股颤颤,魂魄出窍。两人上下工总是结伴而行,紧紧抓住对方的手,目不斜视。生怕一不小心,惊动了小径旁黄土堆里那些不安分的灵魂,晚上它们就会找上门来讨债。
那天晚上,夜深人静后,魏黎明和刘三娃潜伏到了苏平平住地的那个坟场,虽然两人也提心吊胆,怕那些开了口的坟窟窿里会钻出鬼魂来,索了他们的命。可是毕竟色胆包天,二十岁闭锁的灵肉追逐女孩子的欲望太强烈,压倒了内心深处的恐惧。⑦□,..那时,已挨近年关,虽然本地很少下雪,但夜半野地里寒气四起,浸入肌骨。过不了多久,两人就瑟瑟发抖。
“不行,我坚持不住了,我们行动吧。”刘三娃牙齿打颤,磕磕碰碰的说。
“好,行动!”魏黎明简洁的发布命令。
两人潜行到房屋的后墙下,开始模仿传说中的鬼叫,因为寒冷和紧张,那声音听起来特别怪异和凄凉。
他俩听到那两个女孩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惨叫,然后屋里“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好像是绊倒了桌凳什么的,接下来就是一片死寂。
本来魏黎明以为,苏平平她们受了惊吓,一定会点灯壮胆,因为光明,总会给人温暖和希望。谁知那两个女孩,只知道缩在床上紧紧相抱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有什么举动。
魏黎明他们绕到苏平平她们卧室的窗前,那是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牛肋巴窗,窗户竖立的几根木条上,都用报纸糊了缝。魏黎明用手指轻轻的掏出一个洞,往里窥视,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见。
“嗷――嗷――”魏黎明发出怪声,掐着喉咙说,“嗷――我是鬼――鬼――我要黑,我怕光――怕光――”
“嗷――嗷――嗷噢――”刘三娃也掐着脖子配合他,“我要黑――我怕光――”
两个女孩哭起来了,哭声很恐惧很凄惨,压得很低,生怕惊动了屋外的饿鬼。
“我要黑――我怕光――嗷――”两人还在怪叫。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启发,那两个女孩就是不敢点灯。
“第二套方案!”魏黎明轻声交代。然后两人又潜行退后,在斜坡处弄出些声响,魏黎明高叫:“打,打,打鬼呀!”“嗷!嗷!嗷!”刘三娃在黑暗中跳动,嗥叫。接下来两人冲到苏平平她们卧室门口,“嘭嘭”敲门。
“开开门,快开门!”魏黎明叫,“我们是知青,被鬼迷了,找不到路,帮帮忙!”
“快开门,快开门,鬼又追上来了!”刘三娃叫。
“我是魏黎明,他是刘三娃,我们是知青,我们迷了路,”魏黎明敲着门说,“你们是知青吗?知青一家亲,让我们避一避,天亮看得见路了就走。”
他这一报名姓,屋里的人显然放了心。听了半天鬼叫,人的声音听上去那么亲切――她们巴不得来这么个大救星,替她们镇住冤鬼妖孽。
屋里????一阵响,两个女孩摸索下床,点燃了小油灯。
那一夜,四个青年挤住一床。他们横着躺下,和衣而睡。男孩半边,女孩半边,中间用被子隔断。
“老爷子”给两位晚辈讲这一段的时候,省略了些细节。魏和平说:“爸,想不到你真行,追女孩很有一套啊!”
“老爷子”笑笑,说到这方面,他还是挺有自信的。
那代青年生长在文化洪荒时期,大多没有什么文化底蕴。可是魏黎明与众不同,因为他从小生活在省委大院,别人读不到的书他能读到,别人看不到的电影他也能看到。那个年代,文化这一类奢侈品,只有红色干部才能够享用。原因是他们有足够高的政治觉悟,能够抵挡封资修思想的毒害。他们看那些禁书和内部电影,目的不是享受,不是消费,而是批判,是革命活动。普通人不具备他们的资历和水平,只能学毛选,学马列,读大批判社论,唱《东方红》《南泥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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