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又移动了一会。
比起坐惯了的轿车的Kary来说,八抬大轿的轻微晃动倒是让她觉得有些新颖,晃着晃着竟又有些昏昏欲睡。
就那么眨眼之间,眼前仿佛幻灯片切换般,转眼又换了个场景。
新娘的轿子此时已经停了下来,轿外是一片荒凉的空地,空地旁边还依稀能见几座清冷的坟包。
Kary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这大好喜事跑着煞风景的地方来做什么。难不成这新郎还是一看坟场的?
心里肺腑,却并没有看不起新郎的意思。她一现代人,对于各行各业早已见怪不怪,虽然常年跟在马小玲身边,早就知道轮回因果这一说法,但她仍然深信,职业不分贵贱。
但还不等她细想,一大滴水珠“啪嗒”一声在新娘手上炸裂开来。这时Kary才猛然发现,新娘的手握得有些发白,手指紧紧拽着一方白色的丝绸手帕,手帕上写着红色的蝇头小楷,字迹已经被泪水浸得有些模糊,但依稀还是能看见上面的内容。
Kary没有细看,但信的内容却仿佛直接输入到她脑海里一般,让她瞬间有些无力。
原来,
这新娘心里的那个人,竟然也是一女子。
Kary脑海里闪过一双充满英气的双眸,即使如此,那双眸子却望过来时却仍然有着小女儿才有着的娇羞姿态。她身着一身洁白的衣裙,人似月,皓腕凝霜雪,黑色的长发扎了一个马尾辫,发间,除一只白玉簪再无装饰……
好一及英气与天资于一身的女子,就连Kary一看,心尖儿都忍不住颤抖。
但是,在这个封建的古代,在这个封闭的小镇上,两女相恋,必定为天理不容,为世人所唾弃,注定了永世修不得正果。但是她们摒弃了一切世人厌恶的目光,若在世不能相思相守,那便共赴黄泉,做一对亡命鸳鸯……
有轻轻的叹息从Kary嘴里溢出。
看向新娘的目光带上了一丝心疼,但更多的则是佩服。
她对百合并没有什么偏见,她们相爱并没有错,只是刚好性别相同而已。这样的爱情,需要克服更大的阻力。
但是……
Kary看向那一行字——我愿卿心似我心,念衣绝笔。
她,终究还是等不到这成亲之日。
新娘看着手中的这一方白娟,指甲深深掐入自己的手心里。她抿嘴微笑了一下,伸手打开了火折子,亲手将那一方白娟点入,眼睁睁的看着白娟被大火吞噬。
这火……
Kary心底闪过一抹不祥。
果然,新娘将燃着的白娟凑到轿帘边,温黄的火光仿佛毒蛇一样缠上红色的帐幔,几乎瞬间,猛烈的火焰便腾空而起,炽热的温度炙烤这新娘的皮肤,就连Kary都仿佛感受到了那灼热的温度。
这是——自焚!!!!
这两个字猛的在Kary心底炸响,让她的心头一紧,神识在新娘身体里挣扎着想要阻止。可是却任凭她怎么呼唤,怎么挣扎,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轿子燃起大火,而新娘坐在轿里巍然不动,嘴角挂着辛酸又甜蜜的笑,直至被火舌吞噬……
Kary怔怔地看着大火,火焰似乎灼烧着她的皮肤般,让她痛苦不堪。不过仅仅一转眼,场景又一切换。
她回了回神,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视线竟切换到了那白衣女子念衣身上。
窗外是蔚蓝的天空,静谧的花园,馨香的君子兰。
但,这一切都不属于她。
她已经被困在房里整整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她听不见她的任何消息,唯独窗外的杜鹃鸟每日衔着珍珍的一株发饰飞来,告诉她她尚且安好。
自家父亲大人乃是朝堂一员先锋,是绝不允许她做成这一有辱家风之事。
为了这件事,她曾答应父亲大人上阵杀敌,就连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小女儿般,她曾经不屑的手段都使了出来。但是得到的唯一结果就是被锁在这深闺之中,除非她承认和珍珍从此咫尺天涯,不然永不放她出来。
她毫无办法……
思及如此,念衣苦笑了一下,最终,她还是坚持不下去了。
今夜,全城都知道她将嫁与一富家公子为妻。那公子他不曾见过,但早就听人说生得一副好相貌,温婉如玉,气质翩翩。但即使那样又如何,他始终不是她放在心口浪尖的那个人儿,而她也不允许任何人踏足那片净地。
念衣算了算时间,只消再等一个时辰,那富家公子便会入了她闺房。
但若这新房不能为她而留,那不如随她而去。
Kary漠然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深知即使自己喊破喉咙,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见她划破自己的手腕,用血研墨,一笔一划写下那绝命书,交于窗口杜鹃,便回到房中,掀翻了桌上那一根红烛……
让这红艳艳的新房,逐渐被大火吞噬。
而她,就坐在房中,只等着成为她一人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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