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生死两茫茫
信仰不是一种可以支配头脑的思想,它更是千生万世的相随,而所有的这一切,只因为爱。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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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柳天白耳中,已是傍晚。他的手不曾颤抖,亦不曾离开几案,他只是轻声交待着派遣郎中,交待着运送粮食草药,交待着在城外三里驻兵,不许一人擅离安远县城。唯有坐在门口调派钱粮的定疑看到了他浓密的睫毛缓缓半垂,掩上闪烁的目光。
是的,他不甘心。
如果肋下生双翼,他想现在就赶赴她的身边。不是为了带走她,只是要与她共患难。
他不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至少,此刻不是。
可天落雨,稀稀疏疏,总也不停。若沅江再决堤,安远县只怕不保,青州只怕要再死上几万人甚至更多。
这一刻,柳天白终于明白,抉择二字,到底有多难。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到底有多痛,除了言儿。他知道,这痛,是对等的。所以,他必须尽全力保护安远县城,他必须尽全力阻止沅江再一次决堤,就如同她也在尽全力将疫病控制在一城之内。
他们都不想对方更危险,却也将对方置于危险的境地。
所以,柳天白亲自去巡堤,他是钦差,不是郡守,更何况朝廷已经指派人暂代王虎林的职位。
裴惜言不知道,柳天白距离她有多近。并不是所谓的“我在江头,君在江尾”,他只是站在沅江的上游,站在青州全境第一道堤防前,指挥着河工和乡民加紧修堤。
就是这同江水啊,却不能让他乘一支小舟顺流而下,去见他朝思暮想的人。握着手里那颗红色的小星星,柳天白仰望着头顶阴霾的夜空。
——言儿,你一定要平安。
消息到达建元城,已是三日之后。纵然孟玄胤心急如焚,纵然他派遣御医火速赶往青州,他心底明白,远水不解近渴。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天子也是人,不是万能的神。
他知道,夜秋华已然赶赴安远县,却也只是将粮食布匹草药送到城门外。因为,收购土地的事情才进行到一半,若不是裴惜言将独孤静辉滞留在安远县城,只怕此事的进行更是难上加难。
孟玄胤不敢说自己没有在一刹那想过为何裴惜言没有同时将文沐雪也带进安远县城。他不敢自怨自艾地说,因为他是皇帝,所以必须以天下万民为重。他不敢后悔没有早一刻抢走她,哪怕被天下耻笑,也好过此刻如此痛恨自己——力不能及。
减免赋税的诏书下了,开仓赈济的诏书下了,所有人都在歌颂他是个贤明仁爱的君王,却不知,他只是想求一份天大的功德,不是为己,而是为她。
午夜,他孤身走上鸿台,那是建元城最高的所在。只是再高,也望不到天边,望不到在相同月亮下的那个人。其实,连月亮也是冷瘦的吧,凄清的月光映照着沉睡的城市,直到一抹橘黄从地平线升起,整个城市的轮廓逐渐清晰。
而鸿台上,空无一人。
他和往日一般,上朝,下朝,处理朝政,批阅奏折。
只是,宫中极为冷清,哪怕是被孟玄胤下诏免去责罚但依旧是宫中最为受宠的德妃也很少见到他。是的,这是“自由”的代价,文知秋从德贵妃降为德妃。
那是多久之后,****,两夜……
或许只是有人看到了孟玄胤于月下独立风中,然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陛下最新的爱好是去鸿台眺望繁星。
真得是繁星么?
为何不是皓月?
为何不是江山?
为何不是水深火热的青州?
其实,他只是在默默祈祷,祈祷上苍庇佑,庇佑她,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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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安远县城的疫病已然散播开来。此疫凶猛异常,便是医者也谈之色变。染病者一旦倒下,几日内暴毙,绝无生还。
这城可否在烈火中涅槃重生?
每个人都在自问,答案,却是不敢想的。
裴惜言的心,很静。
她先是将各个宗族的族长和家主请来,告诉他们将县里的所有死者全部火化,而这些人生前所用之物无用的焚毁有用的用开水煮上半个时辰才可再用。如果有一天她死了,也不会例外。当然,如果大家不自救,那么,就等着这座城变成死城。
原本那些家中有人故去的还不肯将家人火葬,可眼看着家中的人逐渐倒下,才发现,活着的希望竟是那样的渺茫。
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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