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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府人的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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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走不出城市,有一丝莫名的恐慌。佛山、中山、东莞已经用水泥的楼房与水泥的道路与广州连接成了一体。是不是只有我对自然对田野才如此依附?

脑海里跳出“南蛮”一词,自觉有些荒唐。眼前的景象无关“南蛮”,反倒是繁华得喧嚣,灯红酒绿得纷纭。十几年的时间,佛山、东莞、中山已经用水泥的楼房与水泥的道路与广州连接成了一体。不容眼睛瞧见一片田野。而我,眼睛从这剧烈梦幻的变化中看出一丝荒凉——一座城池,一个年代,无论它怎样辉煌,转眼之间,遗迹就可以覆盖所有的显赫!

“南蛮”这个词汇所代表的含义离得并不遥远,一百多年前它仍然刺痛着人心。中原人对于南方的蔑视,正如今天的岭南人把他们地域之外的人都称之为北方人一样,普遍的偏见从来不曾缺席,它乃人性之一种。

面对高楼大厦,遥想荒蛮似乎可以得到一种心理释放。它见出变幻的现实暗含的一种力量,让繁华呈现只在瞬息之间!让荒凉呈现,更如人之转念。这种沧海桑田的力量,让曾经桑田鱼塘的珠江三角洲转眼间变成了车流滚滚的街市。古老村庄在湮没,荒山野岭美容美发一样遭遇改造,全球化浪潮席卷时空。历史的痕迹在潮水般退去……

置身岭南,城市群川流不息的人,像一夜之间涌现。尽管着装上他们趋于一种流行,然而,口音泄露了他们作为北方人的身份。他们是来自北方的移民。在粤语通行的珠江三角洲地区,新移民带着的语言就像无法交换的货币,而一颗离乡的心,在体会飘萍的孤寂。他们奔忙,不同的乡音被强力改造后仍顽强地在各个角落响起。

岭南土地之上,承载新世纪的一个梦境,穿梭其中,感觉洁净、喧哗、速度、刷新……

而一种古老,一种与南蛮时代相联系的声音——客家话、潮汕话、粤语,于天南地北的乡音里独自灿烂,它们在嘈杂的超市、街道、车站成为一道景观,让陌生的外来者不得不伸直了舌尖,发出一二声“鸟语”,发音标准者无不为自己拥有这通行的“货币”而兴奋、而虚荣。而舌根顽固者感受到的是独在他乡为异客的滋味。在这岭南的“鸟语”声中,我感受到了它与历史的联系——三种方言都带着古老中原人的发音,声音证实曾经的荒凉并非虚幻。

在城市化与土语间寻觅历史发展的玄机,不会让人浮云遮望眼。从客家话、潮汕话、粤语可以发现岭南的三大土著民系客家人、潮汕人、广府人的来龙去脉。多少年前,他们的祖先如今天的移民一样翻越了南岭山脉,进入这片荒凉的未被开化的土地。那时的荒凉,实在是更葱郁而沛然的自然景观,南方密布的河流,一片片原始丛林的苍翠与繁茂,散发自然最粗犷狂放的诗意。无人记得,潮汕人是如何最早发现粤东平原,客家人是怎样迁徙到了梅州山区,广府人为何选择了珠江三角洲。壮阔而悲伤的迁徙史,没有有心人,像智者观察并记述历史。甚至边远地区弱小民族的祭师,尽管他们没有文字,但依靠原始宗教,依靠一代代人的吟唱,也能传承自己的历史。南方的历史却走成了一片荒漠,岁月的江河奔腾而去,只泻下一地泥沙。多少苦难被这样的泥沙埋葬,多少挣扎过的生命听不到了一丝喘息,吟唱的歌谣不能传世,哀伤的文字不复重现。因为这迁徙者是弱者的迁徙,是灾祸的迁徙。

今天的移民,意义已大不同前,他们南下为了寻求自己的发展,为圆个人的梦想。广府人像被激流冲散的砂土,在新的汹涌而来的移民潮中散于一地。我在寻觅过客家、潮汕人的迁徙之后,再看广府人迁徙的历史背影,却无寻觅处。在新的崛起的城市群中,他们似一盘散沙,无从描绘。

中华民族聚族而居的传统在岭南并没丢失。一本本发黄的族谱并没丢失。历史的根系在这薄薄的纸页间悄悄潜伏下来,那些怀念祖先的人暗中藏匿起自己生命的来路。当寻根的情结波动了灵魂,人们循着自己的来路开始了历史的追溯。

越是发展迅猛的地方越是要寻根,越是现代化人们越要回到古典。这是心灵的需要,是灵魂的渴望。十几年前,在南岭山脉一个小小集镇,一千七百多人聚集到了这里,他们自十六个国家而来。小镇名不见经传,但它在珠江三角洲几乎所有氏族的族谱上出现。他们的祖先都在这个小镇落脚。那是他们一个共同的祖居地。这个小镇名叫珠玑巷,多少个世纪,一代又一代人在自己的族谱上默默地书写着它。这个位于南雄的小巷可以把广府人归结到一起。

在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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