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照正和几个大夫说话,其中包括太医中的圣手,我的秘密保护者,慈祥正派的老人温太医。见我匆匆而来,他神色极为复杂,而他的眼中布满血丝,气色也十分的差,显然自从宝贝儿子出事,就一直不眠不休的守在这儿。
他恨我,我很理解,自己的儿子为了救死对头的儿子而伤重,生死未卜,他不可能对我抱有好感。也许他心中还在想:为什么不让眼前的年轻人死了。他死了,我儿就必是惟一的皇位继承人了,又何必到如今这个地步?我还知道,公羊潇洒一直不肯伤害我,为此父子还有些罅隙。只是都这时候了,我不想和他计较,只想尽快看到我爱的那个人。
“还在昏睡。”半晌,公羊明才回了我一句。
我心里一沉,分外担心。要知道昏迷得越久,完全恢复的可能性就越小。
“多谢太子殿下前来,臣等感激不尽。”他继续说,“只是凶地血腥,恐冲撞了殿下,所以还是请您回去吧,龙体要紧。”
屁,你就是不想我见你儿子。可我非见不可,因为不看他醒来,我就难以入眠。
“世子是为救我才这样的,于情于理,我都要看看才行。”我说得客气,但态度坚决,“顶多这样,我不带人进去,再换了干净的衣服,免得影响世子的治疗。”
公羊明怔了怔,不带人进去他理解,为什么要换衣服呢?当然,他不懂细菌对伤病者的危害,我也不打算和他说明。只问他要了一间空屋子,再一次净了手脸,换了带来的衣服,这才在一位大夫的指引下,进了公羊潇洒的临时病房。
房间内空无一人。一张很大的拔步床摆在靠墙的位置,对面就是窗。此时,门窗紧闭,屋内的光线很暗。我从外头进屋,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才看清楚他。
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若非胸口微微的起伏,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他的脸颊那么苍白,就像透明的一样。英气的眉平时是舒展的,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不少,笑眯眯的样子很招人喜欢。但伤病中,他的眉头却皱起,似乎承担着很大的痛苦。而他的鼻梁那么高挺,从窗子一边射过来的光,造成他另半边脸上覆盖着重重的阴影。
他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一半是光明,一半是黑暗。总是笑着,却让你琢磨不透。
我轻轻走进他,近乎蹑手蹑脚。
其实多奇怪,我不是想让他醒来吗?却又怕吵到他。真是极其矛盾的心态。而当我离他越来越近,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因为静,我自己都能听到咚咚咚的声音。
“公羊潇洒,不。表哥。”我弯着身子,凑得近些,小声说。“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叫你表哥吗?好吧,我就这么叫你。你快醒过来,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他不动,耳朵上的耳钉似乎夺走了他全部光华。
看着他这模样,我心疼极了,突然产生了一种恐惧感,生怕他就这样离我而去。如果他真的死掉,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承受。小时候我对他没什么特殊感觉,进入青春期后,就是不断的与他为敌人,后来就认识到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爱上了他。这样算来,似乎我的人生,前十八年的人生,没有哪一天他不存在。
这是多么浪漫的事,也让我无法适应他不在的世界。
“表哥,我很害怕。”我慢慢坐在他身边,“你不跟我做对的话,我不知道怎么办?你不能让我习惯了有你,突然间就不理我。我真的很害怕,所以求你醒过来。”
他仍然无语。
“你对我说过,要我相信你,你说你会回来陪我的,不要说话不算数。我……我想和你一起上学,一起演戏,一起散步,一起……”我哽咽,话也停顿,“我真的很害怕,我好像找了你很久,有两辈子那么长,好不容易找到,如果再失去,我会受不了的!你得救我啊,难道我要当一辈子男人?表哥,你救我,你救我,你救我。”我一迭声的说,眼泪也不知怎么就掉了下来。因为我是俯向他的,眼珠子就掉在他面颊上。
看他还是不动,我压抑着低泣,轻轻用手指帮他擦拭。触碰到他的嘴唇时,我看到他的唇色极淡,似乎身体的血液都被挤空了。脑海中蓦然闪过一幅画面,他血流如浆,把地面都染红了。好像在他的脚下,开着大丛黄泉路上开的彼岸花。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真的是这样吗?
我喃喃念着,也不知被什么力量驱使,贴近了他,轻轻吻上他的唇角。若你是属于我的王子,请你醒来吧。
我的唇停在他唇上不动,眼睛大睁着,近到可以数睫毛。我是公主,如假包换,货真价实的公主,我只希望能吻醒他。
好久,他的沉默令我坚持不下去。可正当我落下新的眼泪时,他的唇却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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