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弗游凝神看着那个徐徐步入的少年,面上的惊讶渐渐转变为了赞许,最后微笑着点了点头。“贤侄,虽说不能称你一声贤婿,但是,云飞贤弟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也的确值得骄傲。就凭你当日在洛都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架势,你的承诺我就不会不信。”他趋前一步扶起了练钧如,口中不禁发出一声叹息,“若是当日我能够找到你们,兴许就不会有这些周折了!”
练云飞长长吁了一口气,他当日和霍弗游虽然相交时间不长,彼此却颇为心折,最怕这位义兄不肯原谅儿子,如今见霍弗游没有怪罪之意,他才稍稍安心了些。“大哥能够宽宥钧如,我就放心了!话说起来,我和阿洋还从未见过玉书,也不知何年何月能有这个机会……”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言,连忙笑着岔开道,“今日终于得见大哥,阿洋,你下厨做些拿手菜,也好让我们好好聚聚!”
金洋含笑答应了一声,又吩咐了两句便往侧室行去,反倒是霍弗游有些吃惊。他愕然瞥了练钧如一眼,这才不解地问道:“以贤侄的权势地位,本应该接你们俩去御城居住,为何要在外头置办这样一处不伦不类的地方,还要劳动弟妹亲自下厨?”
练钧如苦笑连连,这才发觉霍弗游对局势的把握实在不够,只得拣着那些不太重要的解释了几句。饶是如此,霍弗游也听得勃然色变,他本以为中州朝局已经安安稳稳。想不到还有这么多变数。而练钧如号称一人之下的使尊,竟连自己的父母都无法名正言顺地保护起来,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又沉重了下来。
练云飞却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不以为意地置之一笑,随手指了指房中摆设,“大哥,虽然钧如已经富贵了。但我和阿洋还是不喜欢那种仆人环绕地生活,这个小院就是我们夫妇两人,凡事都是我们自己做。不仅如此,整座宅院也只有寥寥几个家将而已,为的就是不让别人摸透了底细。听说,旁人都以为这里是一家破落贵族而已。”
谈笑间,金洋已经端上了几盘热气腾腾的家常菜,虽说不如宫里的精致丰盛。但练钧如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不愧是娘的手艺。比起来,宫里的膳夫御厨着实差远了!”他偷眼瞧了瞧同样眼睛放光的霍弗游,不禁起了调笑的心思,“霍伯父,你如今是夏国高官,大约也没有机会品尝这样的家常菜肴吧!”
与练钧如所料不同,霍弗游的脸上竟浮现出了追忆惘然的神色。“是啊。自从阿荣去世之后,我就再没有机会品味这种家常菜了!府中的厨子换了一拨又一拨,别说是我,就连玉书也吃不惯!斯人已逝……唉!”
练云飞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拿过酒壶满满斟上了一杯,双手奉给了霍弗游。“大哥,大嫂虽然去得早,但想必她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副模样!来,今日久别重逢,我和阿洋敬你一杯!”
霍弗游微微一愣,二话不说地一饮而尽,这才怔怔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
“借酒消愁愁更愁,贤弟大约不知道,如今我的酒量大大胜过往昔,你要是还打着当初那种灌醉我的想法,可是要吃大亏地!”
金洋不胜酒力,只是一杯便面露潮红,连忙一推身旁的丈夫道:“好了,霍大哥待会还要回去,叙叙前情就是,别喝那么多!”她不像练云飞那般时时关注朝政,因此突发其想地建议道,“钧如,如今你该算是大权在手,能不能设法让大哥到华都为官,那样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妇道人家,胡说什么!”练云飞不满地斥道,“就算我想,也得看实际地情势,否则,钧如当日又岂会那么做?”他见儿子也是一脸尴尬的模样,顿时更有些气哼哼,向霍弗游投过一个歉意的微笑,“大哥,你别听阿洋胡说,我又怎会因为私下的情谊而为难大哥?”
“唉,弟妹说的未尝不可……”霍弗游倒没有露出异色,反倒是自嘲地一笑,“我这个上大夫虽然尊贵,却没有多少实权,主上爱重也不过是喜我不偏不绮,而且在国中又没有扎实的根基,仅此而已。如今玉书嫁给了世子殿下,我的立场就很尴尬了。所幸主上不知道我和你们的关系,否则,我也甭想回国了!”
练钧如听得心中一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最终硬生生地咽进了肚子里。霍弗游刚才虽说宽宥了他,问题是,如今霍玉书和闵西全婚姻美满,自然不会横生枝节,但是,一旦斗御殊的异谋成功……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连忙借饮酒遮掩了过去。看来,到时还是不得不借助外力啊!
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半时辰,不仅桌上六七个盘子一扫而空,而且还说了不少陈年旧事,练钧如第一次知道,父亲和霍弗游之间还有这么深厚的情谊,心中不由愈发愧疚。想到自己始终不能待人以诚,他顿时有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话说回来,为了保命,除了寥寥数人之外,他已经少有对人道出真实感受,哪怕是那些自己要用的人,也往往带着目的前去接近,这种越来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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