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史先生平安无事?”
初九日夜深时分,正在南京宫中打着包裹的弘光帝兴奋的满脸放光,搓着手向着人问道:“官兵撤往镇江,史先生无事,百姓救出不少,人心不乱,江南安然……这么说,大事尚且可为啊。”
“是啊,陛下,此全是史阁部与曾将军之力,当此危急之时,方识忠臣良将,请陛下对阁部大人与曾某加以褒奖,以做奖掖激励之意,如此,则天下咸与闻之,而必欢欣鼓舞啊!”
一个穿着大红袍的中年男子尖着嗓子向着弘光帝激动的狂喷着唾沫,弘光帝满脸不悦,却也并没有发火,只是皱着眉头躲闪开来。
“陛下,恭喜陛下啊。这是陛下厚德感动上天眷顾,所以才有史阁调提调大局,又有曾某人显耀与军伍之中……这全是陛下圣明天子在上,乃下有贤臣良将,当为陛下贺,为陛下贺啊!”
同样是一个大红袍的中年男子尖着嗓子向着弘光帝激动的狂喷着唾沫……不过这一次弘光的脸色就好看多了。
这两位假爷们当然就是赫赫有名的太监了,前者是崇祯帝亲自任命的南京司礼监太监韩赞周,以大明的两京制度,南京实际上是控制在三个人手中的。第一,是镇守勋臣忻城伯赵之龙;其二,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其三,便是南京司礼监太监韩赞周。
这三人,都是崇祯帝极为信任才派往留都镇守,以当日崇祯自己的话说:“留都根本重地,朕已简用二人,一者为南京司礼太监韩赞周,此人忠诚谨慎,足当守备之任;一为兵部尚书史可法,朕未谋面,然人争其才……”
这段话是崇祯向着忻城伯赵之龙所言,当时崇祯狠狠夸了韩赞周与史可法两人,一个是忠诚谨慎,一个是人人争夸的干才……嗯,韩赞周在南京城失陷后是死难了,不负忠诚之名。
不过史阁部的才干么……大家心照不宣啦。
至于崇祯倚为心腹的镇守勋臣赵之龙,则是南京投降建奴的骨干份子,看三错两,不得不说,这位崇祯爷的眼光啊……实在是太悲剧了。
守备太监韩赞周是先帝简拔的留都守备,名义实力权柄都是头一份,而适才猛拍马屁的那位大太监却是弘光帝从福王府里带过来的心腹,打小就伺候了两代王爷的,眼界手腕也非比寻常,弘光念旧,早就让卢九德做了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两个大官明争暗斗也不是一时两会的事了,此时就在深宫之内,当着皇帝面前,两人说话也是截然不同,各有侧重,倒也完全符命两人的向来习惯。
“无耻谄媚!”
“不死的老奴才!”
红烛高照,聚耀分明,两个太监互相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斗鸡似的又各自拧着脖子后退了一步,然后各自冷哼一声,此事便算就此罢休。
这样的戏码弘光看的太多了,倒也并不放在心上。这位爷现在心情极佳,就更加不会多事来调整两个大太监之间的争执了。属下不和,才好架驭嘛……是不是这个理?
心情极好的弘光帝眼角余光一扫,看到一堆丝绸包起来的包裹,心中又突然是一阵气恼:“来呀,快点把这些给朕收拾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十个小宦官立刻走上前来,轻手轻脚的把那些打好的包裹抱了出去,看到有个宦官差点跌了一下,弘光帝的脸都变的白了:“小心啊,要是摔了,朕要你的命!”
韩赞周上前道:“陛下,既然不巡幸芜湖了,不如召集阁臣与勋臣一起来宫中议事吧。扬州一战虽然败了,不过史阁部与淮扬镇打的已经不易,该给的赏赐还是要颁发下去,不然阁部大人虽然不会介怀,那些军汉粗鲁不文,会怨恨陛下赏罚不公的。”
“哼。”弘光冷哼一声,答道:“朕知道你是在抱怨,抱怨朕临危时不与阁臣勋旧商量,一心只想逃走避难,弃祖宗江山于不顾……”说到这儿,弘光的嗓子突然变的尖利起来,他挥舞着双手涨红了脸叫道:“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扬州不守史先生也死难的话,左梦庚会怎么样?镇江守备总兵官郑某人会怎么样?还有南京城里的这些东林党……他们早就对吾父子不满,现在建奴犯境,朕知道他们不会把朕看在眼里,也不会死保大明江山了!不然,昨天白天就有不少人知道扬州城破,怎么没有一个人来宫中求见?”
卢九德道:“陛下圣明,阁臣不可信,城中的东林党也不可信,没有史阁部,不如早走。”
“正是此理。”弘光气哼哼的道:“先帝就是太信大臣,结果流贼破城后才知道大臣都不可信。朕可不是先帝,朕心里明白的很。等建奴一来,这些该死的把朕一捆卖给建奴,他们照样当大臣,做大官来发财,然后再给朕胡乱编些罪名来安上……呸,朕才不上当。史先生不在,朕一定悄悄走了也罢,留南京给他们去守罢了,却看他们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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