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坚固的防御也抵挡不住长久的冲撞,为了攻破城门,叛军的尸体在城下堆积如山,现在他们终于如愿了。
不仅是城门,左右两侧的防护也出现了问题,这次叛军没有象以前那样一窝蜂的涌向城门,而是分散开来攻城,这样一来守城秦军兵力不足的弱点就暴露了出来。
在傅戈的左边,位于城墙突兀处的一段受到攻击最是猛烈,防守在那里的是第七、第九小队,二百多士兵在敌人的连番冲击下几乎伤亡殆尽,他们不可能再坚守了,傅戈的目光所及,已经有数十个敌方的长刀兵爬到了墙上,狠命地向着守御的弩箭手们扑杀过去。
“弩手,撤退到内城坚守,蹶张手,跟我上——!”情形危殆,蒙平将军大喊着长身而起,肉搏撕杀,不是象傅戈这样轻灵瘦弱的射手的特长,失去箭枝的床弩也没有用武之地,这个时候,担负蹬弩的蹶张力士纷纷拿起戈矛迎了上去。
血光飞溅,杀声震天。
很快的,就有数十个蹶张力士倒在了血泊中。
作为大秦军中的精锐,接到命令的他们没有一个退缩,军人的荣誉藏在他们心中,让他们明知是死也义无反顾。
可是,大秦精心训练出来的弩箭部队就这样完了!
看着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掠过身边,随即又呼喊着倒下,傅戈的双眸开始湿润。
“将军!”
傅戈突然失声惊呼,他看到了不远处,校尉蒙平狠狠的将剑划过一名叛军军官的咽喉,鲜血狂喷,叛军惨叫着倒了下去,可是,还未等他再拔出剑来,叛军的一支长矛从背后刺入他的胸膛。
准备撤退的弩手们纷纷停下了脚步,他们的内心在抗命救援与执行命令中挣扎。
“还不快走!”
蒙平猛然冲着呆愣愣的傅戈他们大喝一声,随即弃剑抓紧长矛,竟然不退反进,他的身躯划过矛杆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红。
持矛的叛军士兵吓呆了!
他没有想到有人被粗大的长矛穿过而不死,惊慌失措之下,竟然撒开手想要逃跑,但他的咽喉已被一双坚实的大手生生扼住,等待他的只有一种结局,窒息而死。
“兄弟们,撤退!”
傅戈身边的队长声音哽咽,他使劲拉着傅戈向内城跑,不能再犹豫了,奉命阻挡敌兵的蹶张力士一个个的战死,不能让他们白白的牺牲。
如果辎重供应能够接上,如果蒙平手中还有一支预备队,如果守城的兵士能够休息那怕一会儿,如果——,也许就能守住城池,有一种直觉在告诉傅戈,这一次猛攻应该是叛军的最后一博了,拖延数月的战事不仅让守卒筋疲力尽,也将叛军拖入了泥潭。
得益于掩护的蹶张手的拼命抵抗,傅戈他们好不容易撤进内城,可等他们这些幸存的残兵再一次登上城垣俯看战况时,他们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也被无情的现实击碎。
外城一片狼籍,尸横遍野,来不及进入内城的百姓四散奔逃着,却无法找到躲藏的地方,哭喊声、求救声从四面传来。
在傅戈他们原先驻守的阵地,在众多叛军尸体中,零星点缀着斑斑的黑点,那时秦**士兵军服的颜色。
黑色,是夺命死神的代名词。
黑色,永远弥散着死亡的气息。
在战场上,它只有一个意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傅戈使劲瞪大发涩的眼睛,城门在哪里?蒙平将军又在哪里?与自己朝夕相处同一灶里吃饭的蹶张兄弟他们还活着吗?
可是,任傅戈怎么寻找,也无法找到他们,曾经高大雄浑的城门已倒塌了一大半,剩下半个“荥”字犹能依稀看见,在那里死尸层层堆积,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来?
“别找了——!”队长满面悲戚,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傅戈的肩膀,神色亦是黯然。傅戈不过是一个入伍不到两年的‘正卒’,而队长却是服役十二年的老兵了,傅戈知道的那些关于蒙平将军、关于临洮部这支军队的许多事迹就是由他嘴里说出来的,队长在那个时候也象傅戈现在一样,只是一名入伍不久的‘正卒’,而蒙平将军就是他的队长。
“队长,你来看——!”忽然,一个同伴手指着右侧的方向大喊起来。
傅戈顺着方向看过去,那里叛军云集,旗帜飞扬,正是叛军的指挥所在,在一面“李”字的军旗前方,傅戈看到了一根长长的木杆,木杆上挑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是将军的——!”撤退进城的所有大秦士兵都呼喊起来。就算隔得再远,就算那颗人头已血肉模糊,傅戈们还是能够辩认出他是蒙平将军的头颅。
将军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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